【SSHP】Edge of Romance大眠 19
第十九章
哈利独自坐在黄昏的图书馆,隔着朦胧的光线看向窗外。
霍格沃茨的雾很重,就着暮色,云霞满天,像是梦,短暂又盛大,美丽到让人沉沦其中。
他想起今天自己在魔药课上第二次将几张空白的羊皮纸卷成一卷交给斯内普时,对方是什么表情的。
男人的额角绷得死紧,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下课后还把他关在办公室外,说今天不欢迎他。
他笑着说:「你都接受我的贿赂了,不是吗?」
斯内普看起来心情更糟了,哈利猜是因为对方从业二十年来就没试过这样包庇别人。
「所以我把『贿赂』退回去,你立刻就能交作业?」
哪怕知道不是真心的,但听见男人把他的作业和莉莉的照片放在同一个天秤上时,哈利还是无法自抑地开心。
他很喜欢,所以甘愿把自己的一腔情意都给斯内普奉上。
一只苍白的手向他伸来,敲了敲桌子。哈利并未留意,只顾陷在自己的回忆里。
尔后,来人又敲了下桌,轻声道:「波特。」
哈利把目光收回,稍稍抬眼:「马尔福?」
德拉科隔着桌子,抬了抬下巴:「那本参考书,你看完了吗?」
「你想要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哈利的确没别的想法。但对方却隐隐沉下脸色,像是觉得哈利要刁难他什么的。
「放松点,马尔福。」
哈利重新拿起羽毛笔:「再一会儿就好了,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在这里等等。」
他的作业再不补回来,老男人就该真的生气了。
三十秒后,斜对角的椅子被拉开,德拉科在和哈利隔着一段距离的位置落座。翘着腿,一手放松地置在大腿上,半垂的眼帘盖住他淡灰色的眸子,也没看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中途,哈利用余光看他,心思杂乱,只觉得这人被磨灭得过分,几乎是达到了复仇的效果却丝毫无法让他生起任何幸灾乐祸的想法。
那是一种很复杂的善与恶,哈利曾希望德拉科能狼狈不堪,却不曾想过要让对方眼底的光熄灭。
他把书给了德拉科,对方客套地道了谢,很快就走出了图书馆的大门。
气氛好得让人惆怅,就像德拉科真的仅仅是为了本参考书而来一样。
哈利也离开图书馆是四个小时之后,已经是夜里九点,接近宵禁了。
他没想到,同时又有些了然,自己会在这时候遇见德拉科,就在墙边,双手插在西裤兜里朝他走来,单调的黑西装让光根本无法在他的身上停留。
问他:「有时间谈两句吗?」
灰蒙蒙的天空下,魁地奇球场上,哈利和德拉科相邻而坐。
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样的,哈利有时候会觉得,这世界上根本就没什么老死不相往来。
几年时光一晃而过,从初见相识到针锋相对,从积怨已深痛下死手,到现在能和平地待在一起。
对德拉科马尔福是这样,对西弗勒斯斯内普也是如此。
当真的落到这一步的时候,甚至有些想不起来,这些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波特。」
德拉科唤了他一声,看起来有点难以启齿,但最后还是迫于什么不得不的向他低头,「魔法部的批文,你知道什么时候会下吗?」
哈利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对方在指的是什么:「他们答应我四月。」
话是这样说,但哈利知道,这只是无稽之谈,可他现在竟然也只能拿这来搪塞德拉科。
对方显然也听出来了,沉寂了一瞬,抬眸看向远方,忽然叹息:「四月过了大半了。」
后面的话他没继续说,停顿得有些刻意,大概是为了抓住救世主过分心软的特点而演的一出戏。
但比起德拉科希望从他身上获得的怜悯,哈利更是清醒地在想,如果有选择,像马尔福这样子的人,谁能同意让自己耍这种低级的悲情戏码?
其中的愁绪难消,又有几分假,几分真?
哈利的思绪乱成一团,急着从这种压抑的氛围中逃离,于是蹩脚地换了个话题:
「听罗恩说,你要和格林格拉斯结婚了。恭喜,祝你们幸福。」
闻言,德拉科动了动嘴角,算是接受了。
哈利猜不出他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过坦荡,像是真心实意地希望德拉科能获得美满的婚姻。对方顿住几秒,反倒抿起唇,眨眼的速度越来越快。
哈利想,他可能知道这是为什么。
预言家日报的头条上都挂了好几次了,什么样的猜测、说法都有,就是没有一条是希望他们,希望德拉科马尔福能幸福的。
斯内普也说,这是卢修斯的权宜之计。
格林格拉斯家是中立派,在魔法部里也有人脉。只要德拉科和对方结婚了,起码能帮马尔福家的存在起到一丝丝力挽狂澜的作用。
就好像,在更伟大的利益面前,天底下根本没有人在乎过某个人的个体情感。
「如果觉得難過,那就不结。」
如果觉得痛苦,就不要向他卑躬屈膝地低头。
他觉得自己是随口而出,而不是在诉说本属于他的不甘。
偏偏德拉科像听见什么笑话一样,啧了声:「不行啊。」
他的嗓子里沉寂着某种认真。
哈利也是在这个时候,才体会到对于德拉科而言,这场婚姻是一个如何沉重的抉择。
是他不由自主后被迫使出来的不得不为之,而并非能让罗恩在早餐桌上嚼着烟肉,轻佻地拿来讨论的谈资。
后来德拉科又提了一次批文的事情,说希望在自己的婚礼上,他的父亲能按照传统为他举行仪式。
这个环节必须用到卢修斯自己的魔杖,要是哈利愿意催促一下魔法部的话,将会帮到他很多。
他看起来并不是很低声下气,甚至哈利知道今天的这场会面少不了算计的成分在,可是在某一秒,在哈利细细揣摩以后,他任性地说出这样的承诺来——
他说:「会想到办法的。」
那晚没有争吵,没有打斗,只有两个人以最微不足道的语气来谈论,尝试减低如被滚水烫伤一样的疼痛。
哈利波特有他独特的魅力,明明眼前的一切都让他无力招架,却还是挺着腰杆硬着头皮面对。
他习惯说,总会想到办法的。
但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还要举步维艰,得依靠偶然的契机取得消息,然后像摸石过河一样把局面摸清。
例如是德拉科马尔福的故意偶遇,也例如是亚瑟不定时的猫头鹰。
「梅林,我爸的信。」罗恩睡眼惺忪,浑身力气只够他撑起一边眼皮。
哈利拉开床幔,看了眼外面未明的天色:「什么信这么早?」
罗恩打着哈欠,晃一晃手中的信,说怎么知道,可能跟你一样不睡觉吧。
「我睡了。可以请你不要总是恶意揣测我的睡眠状况吗?」
罗恩翻着白眼打开信,对哈利的话不置可否:「还是老三样——亲爱的罗恩,希望你在学校一切还好,没有闯祸……」
这话还没说完,罗恩忽然沉默下来,表情越发严肃。
「然后呢?」
哈利靠在床头,起初还不以为意,是追问了几次都得不到回应,才隐隐觉得不对,最后索性翻身下床,想看到底是什么让对方的脸色这么难看。
「是斯内普。」罗恩终于开口,顿了顿,又咬牙切齿地骂了句脏话。
哈利止住了脚步,怔了怔,「斯内普?」
清晨六点,浴室里,水雾弥漫,带着香波的馨香,不难想象刚刚沐浴那人究竟将水开得有多热。男人用手覆上玻璃,左右擦拭,将朦胧拂开。
只不过,斩草不除根,那么所有的努力都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白忙活儿,水汽总会不屈不饶地重新聚集,让镜子不再清明。
哈利盘腿坐在斯内普的床边,发梢还带着湿意,正将卷烟放进银色烟盒里。
可能是心里还想着事儿,顾不上手,老是把烟弄散,烟丝掉得满地都是。
郁闷地呼了一口气,哈利看了眼紧闭的浴室门,从外套里摸出自己的烟,咬在嘴里点燃。然后用手一点点将地上的烟丝捡起来,集到一个小碟上,当成熏香来烧也不浪费。
「波特!谁教你抽烟的?」
不知什么时候斯内普洗完澡出来了,就穿着浴袍表情难看地盯着他。
哈利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把烟摁熄,差点儿没烫着手:「我没有。」
男人也不和哈利做无谓的争论,快步走近搜了哈利的身,最后才在脱一旁的外套口袋里找到那盒香烟。
「没收了。」
他如此说道,没想到这胆大包天的小崽子竟然还敢露出可惜的神色。
斯内普一把抓住对方下颚,手劲老大了,直到听见哈利求饶认错后才堪堪松手,绕到床的另一边去半躺着歇息。
「你没有睡觉。」他说。
卧室里弥漫着未散的烟味,还有一点洗漱过后留下的水汽,哈利往后看,然后小幅度地摇摇头。
「我睡了。」
「别对我撒谎。」
「那你也不要转移话题。」哈利不轻不重地打了下对方的腿,暗暗讽刺,「看来他挺有本事的,不是吗?」
斯内普深深沉沉地撇了他一眼,「看来你有什么高见,我洗耳恭听。」
哈利不太高兴,明明是很严肃的话题,斯内普却把它说得敷衍,就好像还没他昨晚的睡眠质量重要。
自从遇见德拉科,哈利便意识到,或许在他背后,事情已经到了难以收场的局面了。
德拉科尚且知道可以利用哈利波特,但斯内普呢?
会不会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男人被魔法部针对过很多次了呢?
会不会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男人也决定行什么权宜之计呢?
甚至不用哈利去细想,这几年的经历都在无形之中提醒他一个事实:
哪怕是到了最艰难的一步,斯内普都绝不会利用哈利波特。
不然,为什么斯内普每个月的税务已经高达收入八成;
又不然,为什么斯内普的部分研究专利会被征为公有。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哈利也不顾不得时间,立刻赶到地窖求证。
当时男人也是这样平静无波地问他,你有什么精妙的办法吗?
其实斯内普怎么会不知道,归根究底,魔法部想要的,就仅仅是把他逼出英国魔法界罢了。
哈利想,以斯内普的才华,无论是去到哪个国家,都必定能混出头来,根本不必死磕在英国遭罪。
换个地方开展新的生活,不好吗?
可他偏偏没有。为什么?
「没什么好想的,浪费时间。」
见哈利欲言又止良久,斯内普把收回来的烟随手放进床头柜里,「波特,我可以假设你没有把我当成任人拿捏的蠢货吗?」
明明还是是一贯自信到接近狂妄的做派,过去哈利对此只有嗤之以鼻,但如今,却生出丝丝滚烫的庆幸。
其实哈利对于很多事情,都有种鞭长莫及的无力感,安慰过他的人也不少,罗恩的,赫敏的,金妮的……很多很多。
可他们之中的谁都无法达到斯内普的这种安抚效果,很容易让哈利相信,只要他想,一切就能如他所愿。
哪怕理智在告诉哈利,情况正逐步变得更糟;但情感上,他还是愿意给予斯内普信任。
不知为什么,哈利忽然想起斯内普口中那个放不下的人。
斯内普用他那低沉而丝滑的嗓音,跟说情话似的,述说了一段对象不明的隐秘情事。
有那么一个瞬间,哈利觉得如果要把斯内普这个人分解,除了刻薄以外,估计就剩强势和坚定了。
作者的话:
「爱情是最智慧的疯狂,哽喉的苦味,吃不到嘴的蜜糖」——莎士比亚
感觉文句不太顺,还能再修修
评论(23)